水洗脸,好几次侧过脸偷偷看他。他安静地在那里拔新鲜的草喂马,温和的面容上有让人醉了的眉目,天,我愿坐在这堆石头上洗一辈子的脸。
他感觉到了我在看他,便回过头来,带了疑问的目光看着我。我搜肠刮肚地找着能说的话,却一句话也找不到。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。
还是他走过来,解下披风递给我。“这里凉,请夫人披上。”
我想拒绝,可他温和的眼睛一直看着我,我失了魂般一个字也说不出。这里太安静了,安静得连叶子摇动的声音都听得见,连自己的心跳也能听见。
我只好接过那天蓝色的披风,让它温柔而温暖地包围了自己。这披风的主人应当也杀过人,可它干净得没有丝毫血的气味。
我决定找些话来说,哪怕是最无聊的话题。
“将军这些年在海昌,过得可好?”
“还算不错。当地百姓,都是很好的人。”他温和地笑道。
“那也是将军施政有方,百姓蒙赖。”
“夫人过奖了。”他客气地应对。
我突然忍不住说:“可将军的才能,应不止这些啊!”
“主公能给议这个机会,议很感激。”他波澜不惊地应对。
“将军,不,伯言,你不必怕我。你听我说,孙氏从来都没有厚待过你,甚至于陆家有灭门之仇,可你从不曾为此抱怨。”不知道为什么,我突然激动起来,“能否告诉我为什么。我想知道为什么。”
他温和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惊诧,他静静看着我,然后他说:
“江东是个很美的地方。”
我点点头,等他说下去。
”可是自从议出生以来,江东一直在战乱之中度过。人民的性命如同草芥,看不到一点希望。”
我继续安静地等他说。
“庐江失陷,议也曾怨恨过,甚至与弟约定终生不出仕。可是从见到主公和周都督那天起,议突然觉得,他们是能够平定这天下的人。如果能够消除故乡的战火,个人的荣辱,又算得什么。”他平静地说道。
我深深看他。突然之间,觉得他身上有一种温和而明亮的光。这种光芒我并不陌生,几年前,我曾在一个叫周瑜的男子身上见到过。此刻它再度降临,如同点亮黑夜的火把。
人,可以这样坚强么?我默默地想着。这时他站起来,说:“夫人,我们该走了。天明前要赶到南郡。”
我们继续上路,路变得崎岖起来,月亮躲到云朵后面去了,黑夜无边无际地铺过来包围住我们。我们变得非常安静。这种安静潜伏在了黑暗中,带了些不可捉摸的危险性。为什么这么安静呢?我突然觉得无法呼吸。
我悄悄抬头看他,却正好触上了他的目光。他的目光很温柔,甚至带了些说不清楚的怜惜。我赶紧垂下眼,一时更不知说什么好了。
太安静了,我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是怎样轻轻掠过了我的耳畔,抓着缰绳的手臂上的温度隐隐透过衣裳传过来。想起他目光里的怜惜,我本应该欢喜,心却突然难受起来。
我突然鼓起勇气问他:
“伯言今年二十六了,是不是?”
“是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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